1
去亚青寺里呆了一段时间。
转了很多圈经筒，又听了很久信徒的吟咏，赤脚沿着佛像走了一圈又一圈。
我渴望能够被抚平焦躁的心，我渴望平静。
太痛苦了，真的。难过到流干了眼泪，痛苦到满身疮痍。
我挣扎，我沉浮，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为信徒的虔诚而落泪，我为他们日复一日地苦修而敬佩。我自知浮躁的我此生也无法鼓起这份在无比困窘的生活间依旧沉心静气的精神。我自知不愿意相信前世来生的我终究不可能有着如此笃定的信仰。
可我已经没有去处了。再渺茫的光亮我也必须试着去抓。我别无选择。我焦躁到不断走近陡峭的悬崖。
2
那时候我一步一步往悬崖的边界靠近，身后的旅伴们有说有笑。
直到脚尖已经失去支点，身后传来“小心”的声音。
我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心里想的是要是我所站立的这块土石干脆就这么崩塌该多好，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用干瘪而冷漠的嗓音回答说“没事的。”
3
没事的。
我总是这么欺骗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
仿佛一遍一遍地这么对自己说就真的会没事了一样。
仿佛这样我就能不再痛苦，仿佛这样我就不会再次挣扎在黑与白的交界。
其实我明知道的。我明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我明直到苦楚是不会因为我的崩溃而停止的，我只会越来越难过。
4
想问问佛祖。
问他会不会对人间失望。
这种善良的人蒙受欺骗，奸诈的人如鱼得水的人间。
这种踏实的人一无所获，投机的人收获颇多的人间。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失望。为什么不绝望。
为什么还能日复一日地守护着，守护着这样的人间。
想问问信徒。
问他们为什么能坚持信仰到现在。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难过。为什么不痛苦。
为什么还能几年如一日地朝拜着，相信下辈子能够摆脱痛苦。
人间值得吗，值得你们那么艰苦吗，人间值得吗。
我不明白。我得不到答案。也不可能得到答案。
佛像只是注视着前方。信徒只是低头吟诵着经文。
5
如果得到了答案，那我或许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落泪，不会为了这段文字几次视野模糊。
我不明白。
我做不到苟延残喘，做不到违背自己的本心。会死去的，连带杀死了她才活下来的这个我，会一并死去，什么都剩不下。
我不要。我不要。
如果要彻底抹杀这个曾经璀璨的灵魂的话，那还不如就从悬崖上纵身而下。
我宁愿痛苦，我宁愿挣扎，我宁愿在每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泣不成声。我宁愿只因凝视佛像而落泪。我宁愿。
因为是人间
6
直到夜幕降临。直到万家灯火。我无法从那个陡崖上离开，我无法忘却在这山头打坐修行的信徒清澈的眼神。
他们从不迷惘。他们坚定而勇敢。
无须比较，高下立判。
我从头到尾，就是个笑话。
7
因为是人间。
